只要翻过小高山，云便近了
内心好像有了一个坡度
好像我们不是坐车回去的
而是按着云的方向，顺着一把梯子
轻轻地滑落下去的
只要翻过小高山就能看到
我的家了。云朵挂落在枝丫上
像我的祖父在槽池边饮马
云连着云。山连着山
像一个苦命的人。山路十八弯
才能达到顶点，抽着旱烟
细数着过往的人生。像
一朵云一样可以平稳降落了
只要翻过小高山内心便有了
一种速度。云推搡着云
但你要尽量开得慢一些
以免把那些云冲散了
点评
这首诗最大的看点是整首诗都在写小高山的高，但通篇而无一个“高”字描述和呈现它究竟有多高，多险峻，正如唐代司空图所说的“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又类似王国维所言的“不隔”，意象和叙事场景豁入耳目，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而无需在云山雾罩的词语中寻找意义的索道和出路。作者巧施借笔，藉助云为山之烘托之物，有关于山因高而自带的崇高、惊悚等诸般体验翩然而去，高山的小欣然而至，一种“白云深处是我家”的优美和畅想，令读者怦然心动不已。
整首诗可归为抒情诗之列，但其中寥寥几笔因描述而来的叙事，使得它俨然多出了几分厚实与沉重。“云朵挂落在枝丫上/像我的祖父在槽池边饮马”，白云苍狗，时间起落，小高山深处曾经的风云际会、风雨沧桑、酸甜苦辣，似乎在这种蒙太奇画面中悉数登场，构成小高山的历史厚度和精神标高。小高山像韩东在《山民》中所写的大山、高山、群山，是对祖宗百姓的幽闭，也是滋养生命的厚土。这就是人生之蛊惑，存在之悖论。当然，时常、随地对生命有了这般感悟和思索，也就有了“看山依然是山”的归来感、豁然感、欣然感，正如诗中所写：“一朵云一样可以平稳降落了”“但你要尽量开得慢一些/以免把那些云冲淡了”。
✦特邀点评：刘长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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