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绕秦淮月,相逢细雨中。画檐遥指老门东。流水小桥花舫,篙拨六朝风。
寂静乌衣巷,灯笼似杏红。旧时王谢影成空。尚有烟云、尚有燕相从,尚有几行疏竹,向晚更朦胧。
点评
以“秦淮”之题观照做如是说。
诗词作品的好,能于无形之间传达情绪是一种,比如这首《喝火令》。所谓“于无形之间”,即不直抒胸臆,也即所谓“含蓄”。因之,以尝试裨益时下诗词初学者以及自我提升的点评目的为前提,当剖刀由外而内析解开去,我从我的审美化合作用中提取了一个叫做“情绪词”的东西。
“情绪词是指表达个体某种情绪状态(如, 生气、高兴)或者其词汇内涵能够唤起个体情绪反应(如, 坟墓、婚礼)的词汇”(王霞等《情绪词加工过程及其情绪效应特点:erp 的证据》)。我所见关于“情绪词”的解释所涉为无语境情绪词,即该词单独拿来即可唤起情绪。诗词作品所用情绪词,有的本身是无语境情绪词,有的则会因为语境限制而临时唤起或变更为某种情绪,是为有语境情绪词,但都是被统摄于同一情绪系统之内的各个结点上的情绪因子。
饶是浑融,我们割裂开看,这首《喝火令》的情绪系统大概可以析出两个层级序列。
第一个层级是底层序列,即“月-细雨-画檐-老门-流水-小桥-花舫-篙-风-灯笼-烟云-燕-竹”。其中诸名词语都无不唤起人的情绪感觉。它们是情绪词,但它们的组合更是建筑情绪寓所的砖瓦之砌,主要功能在铺排现实环境,尚属于物质的具体的基础的诗境营造。这一序列提供了作品由形象通达抽象的条件,也给予了读者放纵思维之缰的可能。
第二个层级是上层序列,其中词语专为传达情绪。上层序列还可析出三种:
第一种,名词语类——“六朝-乌衣巷-王谢”,目的在于将现实与历史联通,教人思接千古。
第二种,形容词类——“寂静-空-朦胧”,引领人进入其所指向的意境。
第三种,动词语类——“尚有”。“尚有”是颇具个性的有语境情绪词。“尚有”原无明显的情绪意义,但在该语境中,它承起了前句之“空”字(显赫的人物、家族都已成空,而今还有的也不过是烟云、燕、竹这些向晚时也逐渐朦胧将欲消失的自然之物罢了),并因词牌特性而三次反复,客观上从反面强化了表现作品主体情绪的“空”字的情绪表达。
这首作品的情绪系统中的底层序列十三个因子散于十二个小句之间,而其上层序列中除第二种三个形容词以外,“六朝-乌衣巷-王谢”“尚有”也都颇为具体,因此令作品整体感觉扎实、稳固、有力、耐读。
诗词须得有情绪,善诗词者,自然非善用情绪词者不属。
✦特邀点评:郎晓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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