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脸谱no.586 姚茂椿 | 你心里虚掩很久的地名和时间-凯发娱乐亚洲

诗脸谱no.586 姚茂椿 | 你心里虚掩很久的地名和时间

作者:   2024年09月09日 18:24  中国诗歌网    0   


姚茂椿,男,侗族,居长沙。曾在《民族文学》《诗刊》《诗选刊》《湖南文学》《湘江文艺》《山东文学》《绿风》等刊物发表诗歌作品。出版诗集《放飞》(民族出版社)、散文集《苍山血脉》(湖南人民出版社)。作品入选中国作家协会编选的《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侗族卷》等选本。



名家评语:


仔细阅读和欣赏姚茂椿先生的诗歌,我们不仅能发现他对于艺术的真诚态度,对艺术品完美度的追求,还可以发现他执着于小处见大、不尚浮夸的艺术品格。总体上看,姚茂椿先生的诗歌具有比较鲜明的特征,如独特性、自足性、创造性、真实性等。特别是他在写作中所体现出的对于文本意义文本价值的冷静追求,让人对于他的写作有着更高的期待,期待他能在这座光耀四射的诗歌大厦中给诗歌的历史增添新的话题,成为构筑这座不断扩容的大厦坚实的栋梁。


——欧阳白,哲学博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副会



姚茂椿是用真正的生命体验融入到写作之中。他的诗有着强烈的文化自觉意识。诗人从生命体验出发,从边民记忆中获得一份属于自己也属于许多人相关的启示。


——刘长华,湖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年 轮


吉祥词经霜历雪,犹大块青石

祖上每一次弯腰

搬动大山的善意和温度

默契轻落,致敬屋基的稳固


翠绿缓缓铺展略微宽阔的背景

一大群古树遥远赶来

鸟儿来过一波又来一波


屋梁跨上安稳的肩膀

将嗨哧嗨哧的号子

从瞭望的界坡艰难驱赶下来

锯子斧头刨子各自发声

虔敬地唱给神听


鸭塘界略微张开山口,择吉时

你耸立粗壮有力的屋柱

远方的风来自星空的神秘

温润,擦亮翻山而去的长路



虚 掩


何时起,堂屋的门栓闲置

我希望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是不要敲门的,默念好久的

无需惊动门内的那种


“母亲辛苦了一辈子”

汗味拌稻谷秧苗的气息

从檐下跨门槛进来

星光披在她的身后


空菜篮回忆描花绣朵的菜地

砍柴扦担藏在悲伤极少涉足的地方

晚风发出踩稻草的声音

这些都是门开关时注意不到的细节


“怀念没有门可以阻拦”

堂屋门固守某个恒久的命题

所有夜晚的等待都在推敲

你心里虚掩很久的地名和时间

只需响起咯地一声



锅碗瓢盆


砧板千篇一律的节奏,火铺上

翻动怯怯的书声

鼎罐间或朗读,稚气腾起

红薯土豆和米香弥漫


缺油的铁锅会不会回忆

撑架上的无奈通红

长辈不知错在自己或田野

食物是慈祥里的一脸亏欠


油盐寡淡无关读书考试

我以为生活一直这样

菜饭勺是有魔力的浪漫

把涝稀的字词装满瓷碗

有长江黄河,算式数字

有abcd,也有萝卜白菜


洗碗盆趴几点油星,幽微反光

距课本描叙的香甜很远

我盯生字,盼传说故事的关键处

英雄降临,解救夜幕下缺电的字迹



老规矩


父母摆过老人,我家的年夜饭

少不了邀请外婆,她一箩筐不来的理由

而把自己作蜜,一样样分给晚辈亲戚

她不知自己能活九十多岁


似乎她逝去的父母要回,她相信

过年或阴间的外公跟她去儿子家

再亲的女儿家大年夜也是别人家

她心头的推辞筑得很高,有一道坎


她隐匿烟黑的老屋,慈祥的脸

皱纹苍老着细微的最大幸福

喜欢恭敬摆好供肉糍粑糖果

喜欢活着的人对祖亲念念有词


外婆有时不说出声,让我们浸润

某个很老的理念,团年

以不识一字的言传身教

相信生前有的,以后也有



猫 箱


大火铺温暖的鸭塘界祖屋

猫箱使你离静谧最近

来宝远远摇起它的黄狗尾巴

灰麻色小猫躲在门后


汪汪打过招呼也是欢迎词

几声温柔的喵喵擦亮了猫箱

上了火铺,冬意顿时矮了下去

“一年长高,猫还认得你”


没名的猫有满婆一样的警觉

她害怕年轻时见过的山匪

和几波振振有词忽悠的人

来宝名字是穷一辈子的满公取的

猫不关心自己没有名字


火光照亮猫箱时,叫一声喵

一团灰麻色从圆孔即刻溜出

一脸乖萌,将“我思我在”神情

依偎我远行酸痛的脚边



红事白事


有时脚印清晰,雪地上翻越山岭

有时挂上淅沥的雨幕,一波波亲近

嘀嗒的雨伞和斗笠蓑衣,人们有时哭

有时笑,有锣鼓鞭炮唢呐声相伴


村人从婴儿打三朝开始仪式感

交织着意义与酒菜的穷困和自尊

你看瘦骨嶙峋的手紧捏碎票

像看着乱坟岗飘落的几片黄叶


那个白发送走黑发的老人,步履蹒跚

壮年挺不过被饥饿和酒醉绊倒路边

贺婚与添子的歌甜蜜,翻过山岗

碗碟杯子的吞咽却有艰难的味道


你向所有人敞开了堂屋

各路家境普通的亲友来客敦厚

无风时,门窗也会偶尔响动



粮 仓


你知道最好的粮仓是山间

弯细的梯田,如我家的杠樵弯

最大的粮仓装满同情

是天灾人祸填不饱的肚子


你扫净自己的所有角落

不如所愿,还是几句埋怨

你默念禾苗得到的春雨和太阳

却在暗房中陪伴空虚的老屋


你为成为粮仓的想法,从小得意

怀念身旁,矮你一头的杉树

在家人无力关上仓门时

怀想吱吱长高的那些艳阳天


往事里粮仓记忆空瘪,蜘蛛结网

束缚扁担箩筐,如今杠樵弯荒芜

粮食如一些变节的词汇

背叛了祖辈的祈望和勤劳



水 缸


釉色暗淡,在新木楼生长里老去

主家喜事连连,你装满了吉语


完好无损,也联想水井的衰老

子孙屋高出一头,油漆一新

新水缸坐在新火铺旁

等新水井把自来水牵来


你头顶的亮瓦最亮时,水味清甜

水面有张喜悦的表情

你为新人腾空自己,眼神相认

想让亲朋高看一眼


木楼的男人野心勃勃

有用不完的青春和力气

水缸则扳着日子计算

家里何时添一人少一人



归 魂


门后弯曲的桑木扁担

不再说挑过的艰辛和血泪汗水

最后是锣鼓唢呐心里明白

把挑担人送上屋后的山岗


先人们都想无疾而终

可野兽与饥饿病痛不那样想

官兵匪患也不那样想

在古树林阴寒凛冽的山岗上

有些不甘在风吹草动


谁还再唱那首悲切的情歌

哪一个孱弱小孩在聆听喊魂

命运在翻越和抗争中醒来多次

我听见窗外大风呼呼地起了

几棵小树有着呢喃的表情


大门将会无缘叩响

石碓石磨走进声音的深处

往世和今生的气息还在

木楼大口地呼吸阳光



母女井


祖屋往东一百米

有各自为用相依为命

两个泉水淙淙的套井


水桶去时,小井舀出

清甜的乳汁,竹篮们到达

大井尽是女人的话题


我是山寨哺育的精神血肉

祖屋用坚硬的木梁

撑起宁折不弯的脊骨

而在母女井旁,我弯腰

每舀起一瓢清泉

都要深深鞠上一躬



交衿离


你每次说到这个地方

就看见我在清明节从低处爬上去

墓碑林立,老祖坟不再显眼


祖父没来这里归山

父亲到最后也没有来

香纸燃毕,八十岁叔父肃穆

抬手指向新坟增多的地方

说他小时畏惧的阴郁森林

说长辈智斗老虎的故事


交衿离如今跑过一只猫

人们老远都看得见

还会有一些来往的汽车

每天从它眼皮底下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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