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集简介:
《风手指》选录了自2022年5月开始写诗以来至2023年底创作的诗作189首。没有特别的主题,按照表达的内容,分为与己书、荒原行、风手指、人间志四辑,算是我的中年之书吧。作为一名中石化建设者,常年工作在外,漂泊久了,对自我失联也太久。多少年来,我早已把风吹草低当作一种生活方式,顺从中隐含韧劲。我在荒漠里见过清晨倒立的甲虫,也见过落日的盛大。我几乎能描摹掩在夜色中的万物,颤巍巍的虫鸣隐在草木深处,异客的脚步和月色一样沉重……还要说下每辑的插画,对,是我姐姐画的。看她的画,让我觉得,画比文字更接近人间。
作者简介:
韦庆龙,1985年生于山东莒南,现居青岛,2022年开始写诗。2023年加入山东省作协。作品在《诗歌月刊》《诗选刊》《草堂》《芒种》《山东文学》《延河》等刊物发表。
推荐语:
韦庆龙的诗常常以个体之“我”为书写核心,内瓤却能深入演绎,诗意在情感浓烈之处激发宕开,充满意外的可能性。通过大量物象的粘黏引譬,诗人建立起宏观世界与个人体验的联系,文思的开合之间皆是细腻的呼吸,充沛的情感驱动力使得这些诗拥有饱满丰润、摇曳多姿的抒情质地。——杨碧薇(诗人,批评家)
韦庆龙以可贵的执着和勇气注视着生命低处,地耳、青苔、蒲公英,细小的事物是他的亲人,展开着他生活褶皱里的通衢。——《北京文学》主编师力斌
或许正是对时间的敏感,让韦庆龙突然开始写诗。在他最好的那些诗句里,能看到他的语言塑形能力已见端倪,他的节奏、语调一气呵成。他借助那些缱绻的意象,要将活着的伤痕和期冀展示出来,并时常迸发飘摇之感。他已学会以轻承重,并缓缓低空飞行。——吴小虫
格物成诗,断句而歌。韦庆龙将火热的生活施以冷凝的魔法,在貌似不经意中,他对周遭的“此情此景”,书写出了温暖的回望和柔软的前瞻。——张二棍
《风手指》诗选10首
童话
相信世间所有的安排都藏有美好
落日挨着山川,晚风
撞见炊烟。我疼惜这样的日子
院墙的裂缝,指向神秘的
童话,一个破瓦罐里长满浓稠的虫鸣
那是全部的世界,独属于我
无期的岁月,和蔓延终生的隐痛
是啊,相信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像这个冬天,一个人坐在灰白色的天空下
像一把钥匙,在等一把锁
人世间
白云擦拭旧日的雨水,山河如故
城市之外的云层,尘土之中的星辰
藏有钟摆的奥义
我在迷雾重重的人海,张贴
一份份寻人启事
在习惯中渐渐与涌动的信息疏离
你曾告诉我,生活是从瓷器开始
然后是穷尽一生的破碎和修补
“我的灵魂与我之间如此遥远
而我的存在却如此真实”
此刻,世界寂静,与我不再分离
此刻,我在一首诗中久久发呆
见证着日历慢慢泛黄,倾覆为尘
一只白鹭
从喧闹的人群抽身,看到一只白鹭
收拢翅膀。它静静地立在浅水
纤细优雅。草木,远山,天空浩大
那抹洁白的身影,落在水面
白莲一般。溪流因此而获得救赎的力量
傍晚短暂,我想坐在石头上更久一些
借这尘世一角,交出谎言,虚妄
与卑微达成和解。我试着回到沉默
恰如我看见的那只白鹭:抖落满身浑浊
与疲惫,在理想主义的王国
像一首孤独而从容的小诗
——我握着人间这唯一的稻草
窥见自己的倒影,在时间的镜像
蓝色的下午
偶尔有微风侧身,白云
从脖颈处滑落
失去轻纱的遮掩
天空显露出另一种深蓝色的肌理
仿佛镶嵌在匍匐的麦冬草中
宝石般的浆果
伸出手,再轻轻一按
就会有阳光纷纷溢出,像
枝梢中滴落的鸟鸣
给院子洒上一层金粉
雏鸭正痴迷于啄咬女儿的脚趾
米粒大小的桂花香,翻卷得
到处都是。身后
母亲还在拾掇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她习惯把里外的家什妥帖归置
好似对着它们说话
说不完的话
就像眼前这壶茶
自顾加深着暮色的浓郁
和父亲的闲聊
我们聊一些村子里的小事
墙脚的马唐草那样细小
那样郁郁葱葱
而更多时候,我们只是静静地坐着
任余晖一点点从身上剥离
在这个蓝色的,绵柔的下午
凝固成两座斑驳的石雕
如旧
我始终愿意相信如旧是个好词
比如,傍晚就会抵达的书信
信封右上角贴一枚熟悉的故居邮票
信里说麦子泛金黄,小狗趴在
开满紫云英的田埂上一整个下午
如往年,沿着院墙
母亲种的南瓜,樱桃,扫帚草,杂色的月季
还有溢满墙根的太阳花……
又一次细嫩而芬芳
呵,它们脸上的修辞也是旧的
堆在轻软的两页纸上,和门前
繁密的麦秸花苞一样
我多么喜欢它们平淡而重复的样子
不必克制
就像我,在他乡一角
每当看到末尾那很长的省略号
说“一切都好”
说“在外要注意身体”
泪珠就忽地流下来
我只看到所见之物
傍晚的阳光,一粒粒
像孩子眼中明亮的灯盏,穿过楼间
轻风摇动着枫树,枫叶有些红扑扑的
甩动的小手也是
几个拎着书包和水壶的老人
跟在后边呼唤,脚步声融进金黄的时节
这是秋天追赶果实的时候
空气袒露出柔软的心肠
云雀在枝头跳来跳去,撒下鲜嫩的鸣音
如此平常的下午
没有盛大的事情发生
四下只有尘世的关照,时间亦如溪流
这一刻,我只看到所见之物
我追随它们,并成为其中一个
沙漠一夜
夜已经很深了,厚重的水汽凝结
在营房顶上,窸窸窣窣响着
合上翻看大半的书,几根干草枝
怔在瓶中,像对生活的一种诘问
我守着我的世界,这盛大的沉寂
藏着星星。藏着一只沙漠跳鼠
竖起耳朵
我听见伤口愈合,像天幕在拉低
听见工友们疲惫的鼾声
夜色悄悄穿过窗子
擦拭他们额头的盐粒
我想从枯萎的茅草上
复原春天,春天里
和落在田野上的蝴蝶一样
轻盈盈的背影。我想
马放南山,在这虚设的良辰
在他乡平静的沙坡。微风起
芦苇在轻轻地抽节,淡蓝色的天空
从东边,一点一点靠近
梭梭树
更合适的称谓,应该是梭梭草
这些植物界的行者,裸露开
灰白色的肌肤,在苍茫的荒漠匍匐
比荒漠更深刻的风沙,高温,干涸
在虚空里行走,与一株梭梭草交谈
如此清晰具体的事物
以凛冽的锋芒与宁静,镜子般
回答着生活。而我又怎么知道
它对脚下的土地是有多么热爱
才会把根扎得那么深
它矮小扭曲的身姿
吃了多少盐,才能背负起
这万里大漠,无尽岑寂
牧羊人
傍晚抵达,几只麻雀飞入围栏外的茅草丛
若有若无的鸣声,翻起辽阔的安宁
远处的羊群,和那个穿着白袍的牧羊人
消失在紫色的夕光。我喜欢
这缓缓走进的黄昏,阔耳狐再度探出洞穴
风起时细小的善意
我从简单而重复的生活里,析出盐味
“去感受生命溢过我,恰如小溪漫过河床”
我将一首小诗来回打磨,适合呢喃
适合归来,适合这星辰中隐没的慈悲
在万物深沉的宿命里
轻轻落下
落日声声
荒漠无边,每个方向都是远方
在远方行走,唯一可辨别的是落日
盛大的孤悬。顺着这个方向遥望去
落日尽头,就可以找到村庄
此时,鸟鸣越来越暗
淡黄色的灯火渐次亮起
劳作一天的疲惫,在炊烟里慢慢融化
在我的乡下,常有这样的日子
夏日的晚上,老人们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他们摇晃着芭蕉叶做的蒲扇
聊着像麦秆一样细小的家常。偶尔
也会交谈几句诸如战争那样的大事
我不能涉足其中,作为一个在土地里
扎根未深的人,我愧于向他们描绘
村庄以外的天空
我只能默默地坐在后面,闭着嘴巴
不敢在他们短暂的松弛里
插入虚妄的主义。恰如此时
我在月下独坐,沙丘下面传来几声虫叫
偶尔有风,但无树可摇
编辑:王傲霏
二审:牛莉
终审:金石开、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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