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脸谱no.570 王珊珊 | 不以叫声反衬寂静-凯发娱乐亚洲

诗脸谱no.570 王珊珊 | 不以叫声反衬寂静

作者:王珊珊   2023年10月31日 13:20  中国诗歌网    16   


王珊珊,95后云南昭通人,澳门大学计算机科学在读研究生。有诗见于《诗刊》《星星》《诗歌月刊》《北京文学》《中国校园文学》《江南诗》等刊,获“野草文学奖”、中国校园“双十佳”诗歌奖、中国·邯郸大学生诗歌节一等奖、“白天鹅诗歌奖”、“求是杯”国际诗歌创作与翻译大赛二等奖、中融全国原创文学大赛二等奖。


友人评语:


王珊珊的诗具备“诗缘情而绮靡”的特点,她的每一首诗都是从内心的真实情感出发,表达自己的所见所思所感,忠实地回到“诗言志”的传统。她的诗力求使用一些朴素实在的词汇让情感与感觉回到它们本来的样子,不追求诡谲离奇,因而让人感到亲切而温暖。她的诗歌关注的点往往较小,或是街上的小商小贩,或是一次垂钓的经历,或是对一朵云的观察,或是对故乡、童年时期的某一件小事的回味等等。王珊珊就是要将这种瞬间性用诗的语言记录下来,使之成为永恒,这些瞬间,因此,也就成了摄影家布列松所强调的“决定性瞬间”。王珊珊的心思细腻、情感丰富,但又没有沉陷于日常琐碎的纠缠叙述,没有局限于过于私人化写作,她有一颗“兼爱”的内心,更有“齐物”的行为,这是难能可贵的品质。王珊珊从中国云南昭通乡下到中国澳门的大学里,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和语境造就了王珊珊诗歌在“适应”和“回返”之间游走的但也是清晰的特征,她眷恋故乡、亲人、死去的祖母,但也能很好地享受丰富多姿的现代生活。

——苏仁聪


王珊珊的诗由感而发,制辞素朴,对现实的微小折痕有细察。传统诗词的轨迹虽不强烈,却是其努力汲取的资源;遵循白话的易懂原则,又努力寻求诗的凝练悠远。女性的细腻与孩童的天真,将某些严酷的现实揉进较为和谐的诗境中,恍惚间有悲凉有温情。对自然事物的体察联结着诗者的诗境,诗如何“新”的命题在王珊珊这里被解作关乎“心”的中国传统艺术精神。削挪出日常生活的某片诗意,以文字刻画,用性情浸染——王珊珊很早就修得此道,迈过了作诗的门槛。这是天生悟性的眷顾。在现实与浪漫中,如何搏得现代派的营养,绣出隽永而古远的现代风景,是青年诗人王珊珊正要凝神解决的难题。碎屑化的生活场景因心诚而获闪耀,诗对于现实的不舍弃、不奢求、不迷醉,让我们在“介入”的行动外获得心灵居所。

——周水寿


王珊珊具有“自我”觉醒意识,突破了女性这一性别限制,具有更为广阔的诗歌空间,她的作品具有较强的自我救赎和较明晰的情感投射点,她把所有的情感、情绪、感触等生命体验都融于诗歌,追求的终极目标是真、善、美,因此诗歌与生活多了更为丰富的“摩擦面”。

——2022年度全国“十佳新锐诗人”颁奖词



知故乡音


多年后的一个下午

我终于再次见到知了

它停在核桃树旁的纱窗上


印象中的知了总与核桃树有关

那是远去的童年

藏在树荫里的夏天传出声声

知了,知了

散步的人以为知了在哼曲儿

扛着锄头的人一致认为那是嘶喊


长大、离别,挣扎于生死

核桃树守着孤零零的

空房子和老人

知了有情,不以叫声反衬寂静

永远躲起来,或

最后一只喊着故乡口音的知了

殁。



旁观者的烟火


早晚的温差依然令人发抖

小摊贩推车上的二维码不显眼

每次我都习惯提醒摊主一句

“注意二维码不要被别人掉包哟”

我不知道摊主是谁的父母、孩子

我不知道这热乎乎的炒饭

需要养活多少父母和学子

瘦骨嶙峋的补鞋匠大多是老爷爷

正午的阳光把额头晒得铮亮

他来不及擦汗或已习惯

他乐意与我聊这座城的变迁

说他自己以及其他鞋匠走过的路

我没有读过书的优越感

他没有把鞋擦亮的优越感

我们像两只蚂蚁,互相说笑

我时常与摊贩们一起

被旁观者称为人间烟火



生长


摆在角落里的电风扇被取出

老人此前没用过风扇

旋动按钮,一阵灰尘扑来

除了被光线放大的微粒

还有一缕蜘蛛网,极不受控


事物总是在对比中显得特别

灰尘落于白发,那是

满头跳动的音符,青春的

幻影。找不出规律

白发被逐渐染成灰色


那一刻我极不孝顺:

假如电风扇吹来一阵黑色微粒

也许白发会返回黑色,没有皱纹

面前的老人将逆生长

我相反,正向消亡



钓泥鳅


游客纷纷凑近,看戴草帽的人收起鱼竿

一条泥鳅在半空极速摆动

在夕阳下显得雄健有力,还是没有

挣脱被扔进水桶的宿命

那里挤着黑麻麻的一群泥鳅

一条紧挨着一条,由于空间实在狭小

它们被施了定术,无法动弹

仿佛已经死了一个下午

有路人好奇,走过去晃动桶身

泥鳅艰难地移动了几秒,又睡去

一桶水静了下来

暮风吹来,桶外有快艇驶过

一阵水花哗哗哗,嗒嗒嗒

顷刻间,泥鳅集体复活

像一条绕了无数圈的又细又长的黑蛇

在半桶水里拼命游动,以附和桶外的流水声


游客散去,钓泥鳅的人提着水桶回家

“今晚可以做一顿好吃的啦”

夕阳离开白昼,黑鸟飞向古老的建筑群



青蛙跳


雨后,月亮缺失,影子无处可寻

望过去,由近及远

灰色走廊越来越窄,我往前走

拇指般大小的绿皮青蛙在地面跳动

像童年玩具,五毛钱一个的绿色铁皮青蛙

跳出摆摊人手中,跳出视野

跳出古老的集市,跳出故乡

如今,我们很少使用纸币,也很少见到青蛙

回忆的时候,越来越难找到人证、物证

仿佛在重新虚构一段过往,一遍又一遍虚构

一遍又一遍诉说,生怕它们不再被想起

即使终有一天,它们会同我一起,被终止延伸

一起缺失,或我们从未来过



云南拾菌记

           

青头菌、牛肝菌、石灰菌、奶浆菌——

习惯躲在在阴暗潮湿的叶檐下

自生自灭,很少被人找到

雨后遇晴才有资格

拼尽全力冲破泥土、松毛

冒出小脑袋,然后和太阳一起西斜

直到失去力气,斜躺在松毛上

供松毛虫、飞蛾享用或腐烂

最后与泥土融为一个新的小疙瘩


野生菌被采摘至交易市场

我不敢贸然评论它们幸运与否

青头菌、牛肝菌大多被运往县城

石灰菌、奶浆菌从不被重视

只能听到山村集市的叫嚷

不被知道名字的黄色野花叫无名

只是与拾菌人的影子擦肩

等第二天和太阳一起伸腰,周而复始

野生菌和野花庆幸着各自的幸运


松林里,一只麻雀扑扇着翅膀

它以为头顶那随风抖动的云是自己的羽毛



云引


胖瘦混杂,一群白云路过我们村

像老山羊,远去了

那么快,我不知是什么力量

令年迈的它们往前奔赴,毫不回头

村里的老人也在奔赴着未知的世界

病得快,医生诊断得快

有的,甚至来不及留遗嘱


云在前面领路,我熟识的人在后面

跟着。它们翻山越岭

以最原始的方式离开村庄

云引走了一人又一人,一代又一代

下一次将轮到我的父辈,大规模的

我们这一代继续扮演子女、父母的角色

最后也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云离去



夕阳有了缺口


一路的枝丫已被修剪

大的,小的,胖的,瘦的

需要固定成相同的形状、姿态


一路上,没有吼叫

残叶没有感知到被抛弃,只是安静地

躺在水泥地面上

甚至看不出一丝痛苦


初秋的风唱着毫不关己的歌

在苦涩的咖啡里,晚霞在燃烧

在荒芜的池塘里,莲子还会长出翅膀


树叶与目光交接那一刻

夕阳有了缺口

落山之前,它终于有了缺口

圆满,只存在于不同眼眸之中



二十一世纪的桃花


我爱桃花,从《诗经》开始

止于你。

万物惊,姹紫嫣红逊色

是霜落无需多言

是含羞草敏感、青涩

是蓝色大海遇夜色澄澈的天

甘愿沦为彼此的傀儡

共用一个心脏

偏偏,我总在你的眼睛里

看见一抹悲伤

一个影子

它们欲藏起来,陌生

如顾山红豆

比后来的我们还遥远


她与你走进《桃夭》

自此,我不敢看桃花

我只觉得潦草



云生又深


在某一扇窗前,我坐了一个下午

专注地等。澳门的湿热不允许一丝情绪被冻结

打捞荔枝的剔透,让天涯变成咫尺


看无垠的蓝天如何生出云朵

无所谓乳白色或灰黑色,泼墨,蜗牛也不在乎

看它们如何生出雨滴和时间的缝隙

风来了,头顶同一片乌云的人也会散开

彩虹在隐匿,剩二分之一、三分之一、四分之一

把单调还给天空。岸边,榕树伸出一万只手

试图抓住即将回归海洋的波浪

被树干揪住的它,因重力往下坠的它


天放晴,白鹭飞走,天黑

我还在等。假如能把曾错过的等待等回来

一万次路过,总有一次值得停留



栏目主持:葭苇


编辑:王傲霏

二审:孤城

终审:金石开、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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