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脸谱no.566 薄暮 | 预言和谎言,哪一个更真实-凯发娱乐亚洲

诗脸谱no.566 薄暮 | 预言和谎言,哪一个更真实

作者:薄暮   2023年01月16日 15:29  中国诗歌网    16490   

薄暮,河南商城人。国企职员。作品见于《人民文学》《诗刊》《十月》《星星诗刊》《诗选刊》等,录入《九十年代短诗选》和多种年度选本,著有诗集《北中原书》。


名家评语:


岁末年初交界之时,重读薄暮这组诗,亦有跨年的新颖和喜悦。薄暮的诗以其难得的“个属”和“及物”性,在诗坛自成清流。他的诗有鲜明的哲学思考,从历史、现实、文化、生活无拘束的宽泛取材,释放悲悯情怀和澄明境界。他抓住“差异”这丰富和奇妙的矿场,通过文本表述出“自由间接话语”的意义。感性回望与当下形成的差异,文学审美与世俗的差异,梦想和现实的差异,本我和他我的差异,博爱和偏见的差异,还有最重要的——天赋平等的民主意识、理念和权力驱策的差异,而呈现出难得的人文气质。———林 雪


新年伊始,读薄暮的诗歌,欣喜于诗人从日常和经验中发见、捕捉并提炼诗意的能力。这需要厚重的生活积累,更需要出色的诗歌敏感和有效的语言表达。在质朴底色和乡村气息中,叙事,描写,抒情,沉思都经由寻常的细节、朴素的意象和独特的角度呈现和完成,常常会在不动声色和不知不觉中触动我们的心弦,引发我们的共鸣。于是,我们便领略到了质朴和亲和中的细腻,微妙,讲究,和用情用心。——高兴


薄暮的诗歌坚实温馨,世界在他的诗歌中饱含着一种警示和启迪,可触可感的朴素语言反射出一层冷静与敏感的气质。站在水槽前,他说:“看到那根钉子/都像回头看自己/一辈子曾经十分用力的事情”。令人沉思。———梁晓明


薄暮的诗,正如其笔名,有着白昼与夜晚之间过渡时分的平衡感,抒情、叙述、沉思和意象等等元素,在作品中融汇为一,技艺圆熟。这里展示的十首诗中,有日常烟火的暖意(如《切姜记》《过冬的问题》等),也有孤迥独在的玄思(如《水浒别传》等),展示出诗人经验表达的开阔、深邃和多向度。薄暮近期佳作颇多,祝愿他不断把读者带向语言的临界处:素朴而又奇警,恒常而又新异。———汗漫


春天最后的上午

如果我有悲伤

是二胡道出的那种

换把之后,手指在某一音位

滚动、慢揉着的沉默。或者

连绵不断的长打音

每个手指,独立地颤抖


如果我有快乐

是前天的雪没化,今早天不亮

又下了

那些粪堆、草垛、树上的马蜂窝

田畈中间坍圮的社庙

都被风雪包裹着


如果我有等待

与骑着绿色自行车的邮递员无关

与杏花、桃花、梨花脚跟脚开放无关

新月提着空旷的灯笼

一家一家敲窗

并没有在我房前停下


如果我有回忆

必是斧锯刨凿之声,它们在隔壁

整日夜

劈柴或打造家具,或雕刻神像

我听着,胆颤心惊,又羡慕不已


如果我有思想

像老家山脚的烤龙河

从不掩饰它的清浅

同时,也亮出整个河床中

反射阳光的沙砾

和吸纳阳光的

圆润而坚硬的乱石



大雪日

大雪节气没有遇见雪

这一生,有很多次

预言和谎言,哪一个更真实


还是忍不住在黎明前拉开窗帘

希望一瞬间,飞雪裹住街灯

世界以一种半透明心情

包围我——

一个古人,骑驴经过板桥


在深夜,不甘心地走出门

戴一条暗格的围巾

一定是暗格,像木窗棂

剪一小段蜡梅刚刚荡漾的眼神

回来时,已是另一个人


大雪无雪,并不代表

天下的某个地方不是大雪纷飞

也不能说,我不在某一粒雪中



切姜记

仔细洗净,去皮

露出明亮的纹理和独有的

颜色:姜黄


一把有名有姓的刀

切丝,要慢,似乎在向大理石恳求

一尊佛的温暖

每一根,线香般挺拔

流苏一样柔软。不只有田埂上

和中散寒的方言

还有擦过两百年的铜器

自足的滋润,缓缓沁出


当黄酒冒出丝绸似的热气

倒进一只白色骨瓷宽口杯。加少许

姜丝。更多的,随意码在砧板

挨着那把名刀。一如此刻

我坐在时间跟前



方铁钉

当毛竹把后山泉水

接到稻场边

麻粒石水槽上头,父亲狠劲

向屋基楔一根筷子长的方钉


那天早晨,斧头锤击钉子的声音

从迎面坡上弹回来,打在院墙

又蹦出去。所有稻子都直起腰

家雀呆呆的,不知该往哪里飞


许多年,铁钉除了偶尔挂着

丝瓜络,或一条白鲢

砸成葵花似的顶端

常常滚动生锈的光斑或雨滴


父亲去世后,每次回乡

站在水槽前,看到那根钉子

都像回头看自己

一辈子曾经十分用力的事情



盛夏葬花人

上弦月烙铁一样

那个人独自焊在广场的台阶上

拉二胡,一遍一遍的葬花吟


盛夏纷纷从衣服里爬出来

跟着月色走了,夜越来越宽


他埋头葬花

跑调,找回来,又放走

似乎不是在拉一支曲子


肘尖不停地向两边摆动

费力地划出巨大的空旷


终于停了下来,燃起一支烟

风一点点烧成白白的灰

仿佛他要找的东西正远道而来



干净的水声

入冬,把红薯抬到河边

两个石步之中,水声雀跃

啄去与生俱有的沙泥

只有空着的田畈才能听懂


竹篮后面,一瞬间浑水涌出

越来越细,当它消失,河变得空洞

仿佛只有凛冽穿肠

才能重回地下做窝

半生,再未见过

如此干净的浊流


大火和蒸汽让红薯变得家常

才不会硌疼刀口的锋利

摊在簸箕上

——时至今日

仍然不知道如何形容,因为

它早已成为我的形容词。比如

硬得像红薯干;比如,比红薯干还甜


比如,我像一块红薯干

蜷缩于长街上巨石滚动的波涛

之下,紧抱着那一缕

干净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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